在停滞与动荡之间：青年需要什么样的社会？

文  风灵

今天是五四青年节。网上有后浪和前浪的讨论。其实这不是问题，不管前浪如何看待后浪，事实是，如果社会要持续进步，文明要持续发展，每个人因这种进步和发展而获益，那么就需要一代代人做出前辈没有的贡献，不断变革和创造，否则，就意味着社会停滞乃至倒退，落到每个人头上，就是贫穷困窘，诸事不顺。

然而，要注意的是，变革和创造的前提是对现状不满，如果对现实的一切都很满意，变革和创造就无从谈起。而不满现状则暗含着危险。尤其是热血青年，怀着“砸烂一个旧世界，创造一个新世界”的乌托邦幻想，带来的可能是无法接受的灾难。1789年至今，历史已多次见证了这样的故事。

因此，青年面对这样几种可能性：

一是社会或至少是社会的主宰者惧怕变革带来的破坏性后果，从而拒绝变革，严格抑制青年的创造、想象和反叛，控制青年的资源和前途。其手段既包括枪打出头鸟的法律（国家暴力），也包括歌颂前浪和圣人的教育，还有相应的财产经济制度。如果有人实在对现实不满，也只能归因于人心不古，只能求诸于复古而不是革新。

这虽然保持了社会稳定，但也付出了停滞的巨大代价。中国每个王朝建政之后，大体就是全力维稳，而儒家学说也很契合这种目的，成为了教育之圭臬。儒家学说里，难觅对青年人创造力进取心的期待和赞扬，甚至也少见对青年人的尊重。大体上，越强调儒家教义的时代，就越是因循守旧，抱残守缺。

二是青年们对当前社会有许多不满，但社会并没有力量控制青年们的热血、激情和暴力。那么青年在理想的冲动下（不管是多么崇高美好的理想），就可能以残酷血腥的方式颠覆既有秩序，让社会陷入大动荡，普罗众生颠沛流离，人命贱如蝼蚁，世代积累的财富和文化毁于一旦。

这两种看似极端的情况还可能互为因果，不断循环。而我们希望的是介于二者之间：既能够鼓励或至少容忍青年的创造活力和反叛精神，又不会因他们的错误而倾覆基本的社会秩序。这样，在以和平竞争为基础的社会演化过程中，那些有利于发展进步、改进普通人生活的创新成果就会得到保留和推广，不断“长江后浪推前浪”。

实现这样的目的并不容易。可喜的是，人类文明经过几千年的曲折发展，现在已经有信心有能力把握这样的社会，即保护个人基本自由的法治社会。人人平等的法治制约了权力和暴力的滥用，维护了基本的秩序框架，而自由得到保护则为变革和创造留下了空间。

如果作为青年人，你生活在这样的社会，自然是一种幸运，但制度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免费午餐，每一代人都要为维护良制而努力；如果没有生活在这样的社会，不必气馁，可以争取建成也可以争取移入这样的社会。

风华正茂，前路正长，一切皆有可能，无论好坏，惟愿不负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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